圣经
神学释经
2021-12-07
—— David Starling

定义

神学释经(Theological Interpretation of Scripture)是一种解读圣经的方法,在解经时它带着明确的神学预设、问题和关注点,力求在经文中听到的不仅仅是不同作者的思想和声音,更是来自上帝的话语,使之成为我们认识神的主要权威来源。

摘要

神学释经起源于圣经作者本身,既是一种源远流长的基督教解经实践,也是一项当代学术运动,它所倡导的解经方法,反对启蒙运动所提出的不带前提的观念和不可知论的解经方法。正如批评这一运动的人所指出的,这种解经方法有这样一种风险,即圣经中每段经文的特殊贡献和每位圣经作者的独特声音可能会淹没在读者对圣经主题和故事情节的整体认识中,或为了适应读者固有的预设神学解读框架和范畴而遭到扭曲。但是,毕竟不带任何预设的解读并不存在,带着自觉、明确的神学预设来解读经文的方法与经文本身的内容和关注点一致。只要读者愿意接受存在这样一种可能性——这些预设解读可能会在与文本的碰撞中受到挑战或被推翻,那么明显的神学解读立场就是一种合理、富有成效的解经方法。


神学释经是古老的基督教实践

圣经中有多处经文中说到,圣经中的书卷并不只是人类作者所写的,而是神的话语,是圣灵所“默示”的(如提后 3:16;彼后 1:20-21);耶和华是独一的真神,是万物的创造者(如创 1:1;诗 33:6-9);宇宙因祂的话语和祂儿子主耶稣的道而成为一体(如西 1:16-17;来 1:3);圣经是神赐给祂子民的,为要坚固他们的信心、盼望、爱心,使他们有得救的智慧和生活的智慧,并装备他们在世界中践行祂的使命和建立教会(如罗 15:4;提后 3:15-17)。[1]

认真对待这些宣告的圣经读者始终认为,解经本质上必然是一项神学任务;圣经虽然也有其它方面的价值,但它首先是我们理解上帝以及祂与我们和万物之间关系的主要权威来源。因此,从基督教会建立伊始,解读和教导圣经就涉及到一种循环论证的思想,在这个思想中,理解特定圣经文本的意思及其重要性要放在圣经故事更宏大的叙述、它的高潮和实现在福音中,以及将上帝和关于这个世界的基本信念作为这个故事的前提和必然结果。[2] 因此,用这样的方式解经并不是将外来的教条强加于圣经,而是模仿并采纳我们在圣经正典中,从耶稣、使徒和新约作者那里学到的解经方法。[3]

当然,追随他们的脚步并不意味着要抹杀神当时的启示和对我们现在的教导这两者间的区别。新约作者(以及耶稣本人)都在解经,但他们所写下来的和所传讲的绝不只是对圣经的解读。他们的身上有自己的见证,并且他们本身就是上帝启示的传声筒,而在某种意义上,我们这些当代的传道人和作家是做不到的。[4]

出于这个原因(还有其它原因),如果我们认为我们对待新约的态度应该与耶稣和新约作者对待旧约的态度类似,那就错了。我们有充分的理由将新约著作(以及耶稣言论中被记住和记录下来的部分)纳入更大的“圣经”范畴(参提前 5:18;彼后 3:16),但认同对正典的这一判断并不会抹杀圣经根本上的两约结构。我们与新约作者之间有着圣经正典分界线的区别,我们领受的权威和神话语写下时的模式是不同的,但这种不同并不是因为他们所处时代与我们所处时代有着任何根本性变化。从新约作者的角度来看,神“在古时藉着众先知多次多方地晓谕列祖”的“过去”与“就在这末世藉着他儿子晓谕我们”(来 1:1-2)的“现在”之间的差别,在解经学上的意义远远大于他们在基督里见证上帝启示的使徒时代与我们继续接受这一见证的后使徒时代之间的区别。因此,与其说我们的任务是在解读新约时模仿他们对旧约的解读,不如说是跟随他们的脚步,通过基督解读旧约(和所有事)并且通过旧约解读基督(和所有事)。

尽管如此,在解读新约时我们仍有许多工作要做,其中包括上文所述的这个循环递归的过程。从新约成书的年代到我们这个时代之间有两千年的基督教历史,这为我们留下了大量的神学传统,包括了普世教会的祈祷文、赞美诗和信条,我们自己特定宗派传统的信仰告白和实践,以及教父及他们的继承者几个世纪的著作。除此以外,还有更多在各种文化和宗教背景下,从人类关于上帝和诸神的讨论中所产生出的文献和传统;正如特土良(Tertullian)和奥古斯丁(Augustine)所承认的,早期的基督徒并没有发明“神学”这个范畴,而是进入了异教徒已经进行了几个世纪的对话之中。[5]

当然,这些与新约文本本身在启示中所拥有的地位截然不同,但它们仍不可避免地构成了我们在阅读圣经时对经文的预先理解和预先认定。成熟和负责的神学解读既包括对塑造我们成为读者的传统心存感激之情,也包括谦卑地准备好将我们整个自己;包括当我们在神的话语中与祂相遇时,将我们先前的神学理解和信念,交给神的判断和更新的工作。(参来 4:12-13;各 1:22-25)

神学释经是近期的运动

“神学释经”不仅在一般意义上一直是基督徒严肃对待圣经的基本要素,而且“神学释经”(大写的Theological Interpretation of Scripture,缩写为 TIS)在过去三十年里还获得了更为特殊的含义——它是一个当代运动的名称。[6] 这个倡导神学释经的运动是一个由神学家和圣经学者组成的松散联盟,他们尝试重申对圣经的传统解读,即圣经是需要涉及神学阅读的文本,以此来有力地回击某些学术界的观点——认为研究圣经唯一合理的学术途径是排除所有神学问题,以彻底的不可知论为方法论,在这个基础上进行研究。

这个运动的支持者针对他们所采用作为其名称的术语给出了各种不同的定义 [7],但大多数定义的基本特征是,在这种解经模式中,读经与神学认定和阅读圣经时解经传统中的预设性理解之间存在着递归关系。借用丹尼尔·特雷尔(Daniel Treier)的话,更简洁的表述是,它意味着“用教义解经并且用解经支撑教义。”[8]

“神学释经”运动的拥护者来自各种神学立场的东正教、天主教和的新教传统,包括一些著名的福音派神学家和圣经学者。因此某些版本的“神学释经”遭到批判也就不足为奇了,它们在一定程度上将解经权威赋予前现代解经者(如教父或十六世纪的宗教改革者)或基督教传统中的信条和信仰告白;某些神学释经模式的另一个相关危险是,把外来或不合宜的概念强加于经文文本,或对圣经或传统中别的观点进行人为、过早和强行的调和,这样做可能会模糊圣经文本本身的意义。

但如果在实践中尊重圣经权威的独特性和终极性,并对正典中的独特声音保持适当的敏感,那么有意地运用神学释经方法可以丰富解经的过程并带来帮助。可以提出否则可能无法想到的可能意思,可以获得将这一文本中所说的内容与从其它经文中学到的内容关联起来的类别和框架,并且可以排除掉(至少很大程度上排除掉)一些可能的解读——它们与正当合理的神学框架内的信仰产生不可调和冲突。有时,对神学传统的预先了解也能起到适当的督责作用,提醒那些鲁莽或急躁的解经者,他或她并不是第一个与这些经文角力的人,对一个解经者来说似乎不言自明的结论,对另一个解经者来说并不总是那么明显。对神学的理解有时可以帮助我们慎言而不是滔滔不绝。

总之,认真、慎重地思考圣经作为神圣话语的特点、上帝在圣经所讲述的主题和故事中的中心地位、圣经在上帝使命中的功能,以及我们作为读者在上帝百姓中的地位,并感恩地(尽管不是不加批判地)借鉴其他在我们之前阅读过相同经文之人的见解,这样的解经方法有很大的价值。

注释:

[1] 以下段落中的部分内容经许可改编自 David I. Starling, “Hermeneutics and Preaching: Theological Interpretation and the Preaching Task,” in Doctrine for Declaration: Explorations in the Theological Foundations of Biblical Preaching, ed. Chase R. Kuhn and Paul Grimmond (Bellingham: Lexham, 2020).

[2] 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植根于旧约作者和编辑的解经实践甚至比这更古老,他们阅读和思考更早的圣经文本和传统,将其与上帝为了拯救以色列和世界而与人互动的故事及他们期盼的未来高潮联系起来。有关旧约神学释经的案例研究,请参见 David I. Starling, Hermeneutics as Apprenticeship: How the Bible Shapes Our Interpretive Habits and Practices (Grand Rapids: Baker, 2016), 23-91.

[3] 特别参照 Kevin J. Vanhoozer, The Drama of Doctrine: A Canonical-Linguistic Approach to Christian Theology (Louisville: Westminster, 2005), 331.

[4] 这种说法有时(但不总是)在他们所说和所写的内容中是明确的。无论情况是否如此,将新约圣经纳入基督教圣经正典都意味着教会应将其作为独一无二的权威性神话语的载体来阅读。

[5] 参Augustine, On the City of God 6.5–12; Tertullian, To the Nations 2.1.

[6] 参 Daniel J. Treier, Introducing Theological Interpretation of Scripture: Recovering a Christian Practice (Grand Rapids: Baker, 2008), 11-36。简要介绍了神学释经运动在以下国家的兴起和前身。

[7] 参J. Todd Billings, The Word of God for the People of God: An Entryway to the Theological Interpretation of Scripture (Grand Rapids: Eerdmans, 2010), xii, and Joel B. Green, Practicing Theological Interpretation: Engaging Biblical Texts for Faith and Formation (Grand Rapids: Baker, 2011), 4-5, and the seven theses propounded in Kevin J. Vanhoozer, Hearers and Doers: A Pastor's Guide to Making Disciples through Scripture and Doctrine (Bellingham, WA: Lexham, 2019), ch. 4 中提供的简要定义。

[8] Treier, Introducing Theological Interpretation, 64.

进一步阅读

由这一解经方法的支持者和实践者撰写的“神学释经”运动的简介:

  • Billings, J. Todd. The Word of God for the People of God: An Entryway to the Theological Interpretation of Scripture. Grand Rapids: Eerdmans, 2010.
  • Fowl, Stephen E. “Introduction.” Pages xii-xxx in The Theological Interpretation of Scripture: Classic and Contemporary Readings. Edited by Stephen E. Fowl. Oxford: Blackwell, 1997.
  • Green, Joel B. Practicing Theological Interpretation: Engaging Biblical Texts for Faith and Formation. Grand Rapids: Baker, 2011.
  • Treier, Daniel J. Introducing Theological Interpretation of Scripture: Recovering a Christian Practice. Grand Rapids: Baker, 2008.
  • Vanhoozer, Kevin J. Hearers and Doers: A Pastor’s Guide to Making Disciples through Scripture and Doctrine. Bellingham, WA: Lexham, 2019.
  • ________________. “Introduction: What Is Theological Interpretation of the Bible?” Pages 19-25 in In Dictionary for Theological Interpretation of the Bible. Edited by Kevin J. Vanhoozer. Grand Rapids: Baker Academic, 2005.

对经文自我诠释之神学意义的思考:

  • Blocher, Henri. “The ‘Analogy of Faith’ in the Study of Scripture: In Search of Justification and Guidelines.” Scottish Bulletin of Evangelical Theology 5 (1987): 17-38.
  • Starling, David I. Hermeneutics as Apprenticeship: How the Bible Shapes Our Interpretive Habits and Practices. Grand Rapids: Baker, 2016.
  • ______________. “‘Nothing Beyond What Is Written’? First Corinthians and the Hermeneutics of Early Christian Theologia.” Journal of Theological Interpretation 8 (2014): 45-62.

对神学解经的优缺点进行同理性批判思考:

  • Allison, Gregg R. “Theological Interpretation of Scripture: An Introduction and Preliminary Evaluation.” Southern Baptist Journal of Theology 14/2 (2010): 28-36.
  • Carson, D. A. “Theological Interpretation of Scripture: Yes, But . . . .” Pages 187-207 in Theological Commentary: Evangelical Perspectives. Edited by R. Michael Allen. London: T&T Clark, 2011.
  • Trimm, Charlie. “Evangelicals, Theology, and Biblical Interpretation: Reflections on the Theological Interpretation of Scripture,” Bulletin for Biblical Research 20 (2010): 311-330.

编注:

本文为“简明神学”系列专文之一,本文所表达的所有观点均为作者本人的观点,本文基于知识共享(Creative Commons)的署名-相同方式共享(Attribution-ShareAlike, CC BY-SA 4.0)协议免费提供给公众,允许用户以媒体/格式和改编/翻译其中内容,但需要附上原文链接、指出自己所做的修改,并采用同样的知识共享许可协议。


译:DeepL;校:Jenny。原文刊载于福音联盟英文网站:Theological Interpretation of Scripture.

David Starling(大卫·斯塔林)在悉尼莫林学院(Morling College)教授新约和神学。他和妻子妮可(Nicole)育有四个孩子,他们参加麦格理浸信会(Macquarie Baptist Church)。大卫成长于一个基督徒家庭,曾在西悉尼担任高中英语教师,后在摩尔神学院(Moore College )和莫林学院学习神学。2000 年至 2006 年,他担任彼得沙姆浸信会(Petersham Baptist Church)的牧师,2005 年起担任莫林学院的讲师。他著有 Not my People: Gentiles as Exiles in Pauline Hermeneutics (De Gruyter, 2011),UnCorinthian Leadership (Cascade, 2014), 以及 Hermeneutics as Apprenticeship (Baker, forthcoming),以及Theology and the Future (T&T Clark, 2014) 的联合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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