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所处的是一个充满孤独客、陌生人和流浪者的文化:人们不知道哪里才是自己的家。以“机动”的名义(这个词可以理解为获得更好的教育、工作和家庭的能力),当今的文化训练我们不停地寻找“下一件大事”。机动的最大代价是失去了安稳。 以往平凡生活(家人相亲相爱,朋友互相帮助,还有彼此之间的信赖)带给我们的自豪感也随之消失。
克雷格·巴塞洛缪(Craig Bartholomew)因此写道:“由于后现代化和全球化带来的时空压缩感,后现代的我们失去了对某个地方的人性感知。地方可以换来换去,速度越快越好,但虚拟现实毕竟不能代替现实。”
温德尔·贝里(Wendell Berry)引用了诗人兼散文家华莱士·斯蒂格纳(Wallace Stegner)说过的话:在我们的世界有两种人——灵活变通者和固执守旧者。灵活变通者指那些在世界上积极向上的人。他们渴望取得成功,然后用来消费,总是追求更大更好的东西。他们生活的动力源于对贪心、权力和舒适的向往。他们并不关心周围的人,自己也不需要亲密关系。他们是一群白手起家的人。在向上移动和积极进取的驱动下,他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美国历史就是由这样一群灵活变通者组成。
相比之下,固执守旧者总会在发现一个地方之后就留下来生活。他们慢慢建造经营,安置下来,并为所生活的地方投入时间和精力。贝里写到,固执守旧者是出于对一个地方和那里的生活的热爱,他们想保护那里,因此就守在那里。并非所有固执守旧者都会待在一个地方,或者只局限在一个农场里流汗耕耘。但是,他们会将生活的空间看成一个充满意义和视之为家的地方。他们留下来是为了把这里变得比起初来的时候更好。
贝里坚持说,关于社区和地方的价值观不只是一种传统。它代表人类繁荣发展中的一类日趋边缘化的观点。 贝里说,当人们独立于他人,只对自己负责的时候,人类起初该有的样子就日渐消退。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生活在由灵活变通者经营管理的世界;但现在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有必要停下来,听一听顽固守旧者的看法。
具体来说,一个地方不仅仅是我们居住的充满回忆的空间;它是指我们所生活的环境中所有的事物。与造物主不同,我们是有限的,我们的行动也受限制。神无处不在,而我们则生活在许多限制之内。
正如我们被造时,生活在某个地方,神的设计使我们的身体受到限制,我们必须在身体限制内生活。我们本就是这样的受造,被安置在一个地方,被限制在一个身体,四面围着栅栏。属灵成熟的持久标志之一就是能够意识到我们是住在这些栅栏之内。我们与周围环境的关系如何,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是否愿意承认限制,并且也愿意生活在其中。
例如,我患有轻度的慢性病,它决定了每天有多少时间和精力可供使用。我无法像过去那样做许多事情,也无法像别人那样做许多事情。如果我还坚持像以前那样生活,仿佛我的身体不受限制,就根本行不通了。
在人际关系上我也是受限的,一个妻子和三个孩子。因此我们的婚姻受到保护,我们需要照顾的不是所有的孩子,而是自己的孩子。基督里的成长使我可以像圣经中的大卫一样说(诗16:5-6):
耶和华是我的产业,
是我杯中的分;
我所得的,你为我持守。
用绳量给我的地界,坐落在佳美之处;
我的产业实在美好。
这就是我的份,我的杯,我的所得。因着现今的生活和地方,我们有了这些边界。但我可以像大卫一样信靠神,因为祂划定了界限,决定了我的杯和我的份。栅栏之内的这些——我的身体,我的配偶,我的孩子,我的工作,我的邻舍,都是从祂而来的。这就是我的地方。
因着信我想说,“用绳量给我的地界,坐落在佳美之处。这是主交托我的,这里的一切何等美好。”
灵活变通者会面临这样的属灵危险,他们不停寻找新的地方,更好的地方。他们总是在想:我想有一份不同的工作;我想住在波士顿;我希望我从来没有健康问题;我真希望每天晚上不用因为小孩子困在家里。
这种想法对基督徒也非常危险,甚至可悲,对于教会也有害无益。
这种想法带来的诱惑就是更大,更快,更好——更大的城市,更快的增长,更好的教会。
因此我们要思考,有哪些具体实践,或者可以培养的习惯,帮助我们能够在一个地方过更有深度的扎根生活?牧师和教会同工如何加深对于一个地方的归属感?
第一,质疑“人往上走”
一般来讲,“人往上走”是一种积极的观念,指边缘化的个人或群体,如何凭借能力融入社会和经济福利更好的地区。然而,当向上移动变成寻求融入特权群体时,对此提出质疑是明智的。
“人往上走”给人们各样虚假承诺:“到这里来,抛开过去的关系和限制,寻找一个大展宏图的地方,不需要对谁负责。” 这种想法制造的虚假自由会吸引我们忍不住去想,在新的环境中是否有一个更好的自我。我们甚至可以像人们常说的那样,可以改变世界。
“忘记过去、重新开始”,这一想法对于那些逃避事奉基督却正在事奉基督的人来说是一种诱惑。
“人往上走”对其他方面的影响广泛,它也同样影响着福音事工。在城市中植堂和开展事工是至关重要的宣教工作,但我们仍需要省察里面的动机。我们是否有清楚的呼召要离开一个地方,我们是否因为个人的野心与图谋,而想要离开神给我们的地方?(试验呼召的有效办法是当诱惑退去,日子变得艰难的时候才能明白是否出于神。)
我们中大部分人,无论从事的是世俗工作,还是在全职事奉,都有机会见证哪些地方与我们有关系有故事。即使它需要我们先接受当下的地方,委身当下的故事。
第二,扎根
几年前我们的生活和事奉都处在黑暗时期,我和妻子杰西(Jessie)来到导师家。当我们坐在一起,导师问到:“告诉我:哪里是你的家?” 我们俩愣住了。 “你指的什么?” 我问。 “我们长大的地方?还是我们去度假的地方?” 我以为这是一个委婉的福音问题,他是在提醒我们天国子民的身份。
不是,他只是重复了一遍问题:“哪里是你的家?”
我们竟然一时答不上来。我们知道在哪里长大,在哪里结婚成家,记得在哪个城市的哪个社区生活过。然而哪里是家呢?我们需要一个答案。因此我们开始了新的阶段,最终回到密苏里州的哥伦比亚,在那里定居,抚养儿女,专注事工。
稳定性是出于对一个地方的爱和委身,也是可以忠心事奉的关键因素之一。一位从事校园事工的朋友告诉我,他所在的福音机构在一个新事工开始的前两年,并不期望看到什么显著果效。他解释说,至少需要两年的时间,才足够让带领者和他的同工慢慢熟悉那个大学的文化,建立有意义的联系,进而看到有学生归主。但是在事工的第三年,事工就会结满果子。(这让我想到教会牧师和教会员工的平均任期也同样需要2-3年。)
思考一下哪里是家,向下扎根,忍耐结果。
第三,留在神的故事里
在最近一次教牧退修会上,斯科蒂·史密斯(Scotty Smith)强烈建议牧师要每天在不起眼的牧养事工里持续耕耘。他还分享了在自己长达几十年的事奉中,几次遇见艰难处境,曾想过要离开的试探。
我清楚记得他的建议:“如果想要看到教会复兴,那么就要足够长久地委身在神的故事里。”
有些教会成员似乎没有任何改变,教会和事工似乎陷入困境。然而就是在这个地方,在我们想不到的地方,我们的神要做大事。当牧师长老耕耘,基督每天正在以我们不能看见的方式浇灌。经常需要几十年的持续牧养,才能看见最重要的成长。智慧在城门大声呼吁—— 留下来,为了看到神要成就的更大的事而忍耐做工。
我和妻子可能是平生第一次真正在现在的地方扎根生活,终于意识到了我们是谁,我们在哪里。虽然我们还有许多功课要学,但是主已经赐给我们一个美丽且带给人满足的地方。这就是我们的地方,我们的家,我们在这个世界安居之所。
求主赐给我们智慧和忍耐,可以过一个美好简单的扎根生活。
译:小靴子;校:JFX。原文刊载于福音联盟英文网站:An Underrated Key for a Fruitful Christian Life: A Rooted Life in a Pla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