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 2008 年我开始编写年度神学大事盘点以来,西方基督教影响力持续衰退。尽管每年都能看到一些盼望的曙光,但总体形势依然黯淡。这或许是因为新闻媒体天生偏好报道负面消息,经济大衰退和全球疫情的冲击雪上加霜。加之智能手机的普及,更是带出了一代焦虑的年轻人。
16 年后的今天,情况似乎首次出现了转机。这种明显的新氛围并非都与基督教直接相关——比如大家对安乐死和堕胎的接受度在上升。这种变化也不都是很具体,更不主要是政治层面的转变。但它更像是一扇扇意想不到的大门正在打开,为基督教参与社会对话和传播福音创造了新的契机。这里有几个典型的例子:
迄今为止,各项调查都未发现在像瑞典这样的世俗化国家里,年轻一代重返教会的迹象。我也不认为目前的这种趋势,是美国再次选出一位获得福音派基督徒(同时也获得了近几十年来最多少数族裔)支持总统的主要原因或结果。这或许仅仅是一种氛围,一种模糊的感觉——基督教在西方文化中变得如此具有颠覆性,以至于自上世纪 60 年代那个同样动荡的时期以来,首次有可能变得“酷”起来。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些我在 2008 年预期会抨击基督教的叛逆、反体制的声音,如今却愿意聆听、讨论并探讨福音及其对生活的影响。
我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发展。但 2024 年带来了许多意外惊喜,其中一些对教会来说是好消息。
无论人们如何看待耶稣,我们的使命始终不变:“务要传道,无论得时不得时,总要专心,并用百般的忍耐,各样的教训,责备人,警戒人,劝勉人。”(提后 4:2)福音不可能被所有人接受。但如果这是主的旨意,这些日子或许会有更多人愿意接受福音,尽管也会有人继续保持敌意。我们要记住,“因为我们在神面前,无论在得救的人身上,或灭亡的人身上,都有基督馨香之气。在这等人,就作了死的香气叫他死;在那等人,就作了活的香气叫他活。”(林后 2:15-16)
感谢主,无论文化之风往哪个方向吹,我们都能“坚固,不可摇动”(林前 15:58)。因此,在你阅读这份年度回顾时,不必为这些新闻感到焦虑。在这篇文章中,我试图梳理今年最重要的神学大事。一如既往,我是以一个认同“福音联盟”信仰宣言的美国人的视角来写作。你可能会有不同的见解,但让我们一同为福音在世界各地结出果子、数量增长而感恩(西 1:6)。
2024 年圣经销量增长了 22%,这一现象不能仅仅归因于美国大选带来的焦虑情绪和市场细分营销策略。更令人鼓舞的是,这种增长并非只来自长期基督徒对收藏版圣经的追捧,而是得益于高质量的播客节目,让首次接触圣经的读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能更轻松地了解圣经内容。值得一提的是,《英语标准版圣经》(ESV)在 10 月份还登上了圣经译本畅销榜榜首。
各国生育率持续走低早已不是新闻。但在 2024 年,这场堪比 14 世纪黑死病大流行以来最严重的人口结构变迁,终于引发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候任副总统万斯(JD Vance)和他年轻的家庭引发了人们对现今抚养子女难度加大的讨论。然而,似乎没有人知道该如何解决现代社会中阻碍人们步入婚姻、养育子女的个人主义困境。
退出美国联合卫理公会(United Methodist Church,简称UMC)的截止日期是2023 年 12 月 31 日。到了 2024 年,这一主流教派因支持同性婚姻而付出的代价终于浮出水面:近 8000 个教会(占总数的 26%)不是转投新成立的全球卫理公会(Global Methodist Church),就是被迫关闭。同样,坎特伯雷大主教韦尔比(Justin Welby)不顾全球圣公宗教会进一步分裂的风险,放弃了教会在性议题上的传统立场,随后又因参与掩盖性虐待事件而辞职。今年在韩国举办的第四届洛桑大会,见证了全球教会领导权从西方向东非等地区转移的历程。这一进程已持续了 50 多年,在这些地区,生育率和传统基督教信仰都呈上升趋势。
目前尚不清楚英国是否会跟随其他欧洲国家和美国部分州的脚步,允许安乐死。即便看到加拿大在 2022 年已有超过 4%的死亡案例是在医生协助下完成的这一惊人数据,英国议会似乎仍未退缩。当前的辩论主要聚焦于个人自主权和死亡权议题。但记者克劳奇(Andy Crouch)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这些具有误导性的说辞:“你所谓的‘死亡权利’可能只会存在 15 分钟,接着你就会感受到‘死亡的义务’,再过 15 分钟,你就会被告知(当然是打着为了更大益处的旗号)你‘必须死亡’。”对当今西方社会而言,这背后其实隐藏着一个更深层的问题:如果人与其他生物没有任何区别,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阿拉巴马州最高法院出人意料地将胚胎视为儿童的裁决引发了强烈的公众反对,这促使共和党开始放弃其反堕胎立场。这一转变在 2022 年《多布斯诉杰克逊妇女健康组织案》(Dobbs v. Jackson Women's Health Organization)裁决后就在预料之中。尽管最近手术流产案例有所增加,且民主党在这一问题上的立场愈发极端,反堕胎活动人士仍在 11 月份争取到了一些限制性措施。值得注意的是,虽然特朗普改变了共和党纲领,并提名支持堕胎选择权的小罗伯特·肯尼迪(Robert F. Kennedy Jr.)担任卫生与公共服务部部长——该部门对堕胎实践和政策具有重要监管权,但他基本上避免了来自反堕胎团体的公开批评。在这样的形势下,教会需要做好准备,为越来越多因无法原谅自己过去堕胎经历而困惑的女性提供辅导。
人口下降的阴影,再加上千禧一代对基督教认同感的降低,长期困扰着神学教育工作者。过去十年中,种族和性取向相关的争议进一步冲击了那些依赖校友推荐招收新生的大型福音派院校。哥顿-康威尔神学院(Gordon-Conwell Theological Seminary)通过变卖房地产所得重新投入校园教育。三一福音神学院(Trinity Evangelical Divinity School)的院长辞职,校方重申了与播道会(Evangelical Free Church)的合作关系。面对财务困境,富勒神学院(Fuller Theological Seminary)似乎选择了不同道路,开始重新审视其在性问题上的传统立场。该院教授克里斯托弗·海斯(Christopher Hays)与其父亲、杜克大学(Duke University)神学院退休教授理查德·海斯(Richard Hays)合著了一本书,暗示上帝改变了祂的观点。与此同时,那些坚持历史正统信仰的美南浸信会下属神学院校却依然保持着招生增长的态势。
在当今支离破碎的社交媒体时代,能引发广泛关注的事件并不多见。但巴黎奥运会做到了这一点,而且一口气贡献了两个热门话题。阿尔及利亚拳击手伊玛内·赫利夫在女子比赛中一路碾压对手夺金,却让所有人都感到困惑不已。开幕式上对《最后的晚餐》的戏仿更是引发了无数热议和争辩,这被视为西方文化衰落的最新表现——他们能够否定过去,却无法为未来描绘愿景。不过,这种嘲讽至少表明法国人依然关心宗教,并未完全遗忘其基督教传统。毕竟,如果一个民族对宗教真的漠不关心,甚至遗忘了过去,就不会在巴黎圣母院险些被大火永远摧毁后,在区区五年内不惜代价重建了这座举世闻名的大教堂。
我问一位文化评论家,为什么由希拉里·卡斯(Hilary Cass)在英国主导的“史上规模最大的跨性别健康领域调查”在美国几乎没有引起关注,答案很简单:因为在拜登政府的支持下,美国的医院和医生通过这些所谓的治疗大赚特赚,尽管这些治疗实际上并不见效。本月,美国最高法院开始审理针对田纳西州禁止对未成年人实施某些手术禁令的挑战,将于 6 月做出裁决。随着越来越多的家长意识到性别转换的危险,并开始逃离那些隐瞒这些不可逆转手术的公立学校管理者和教师,预计相关诉讼案件会持续增加。在这种情况下,教会领袖可以通过研究和教导神学人类学来提供帮助。
大约从 2016 年开始,年轻女性在堕胎等议题上开始持更开放的观点,纷纷离开教会,这也迫使教会开始思考如何弥合日益扩大的性别鸿沟。而到了 2024 年,自开展民意调查以来,首次出现男性比女性更具宗教信仰的现象。这种情况至少在Z世代中尤为明显,因为教会为他们提供了一个远离性别认同混乱的避风港。有超过 14,000 名年轻人报名参加了“十字架大会”(Cross Con)。各大学校园里不断涌现的基督徒见证和集体洗礼仪式,都让人感受到属灵复兴的脉动。Z世代承受了疫情封锁和心理治疗网红的负面影响,因此当教会通过系统的要理问答和灵性塑造来帮助他们变得更加坚韧时,这样的努力显然正在发挥积极作用。
唐纳德·特朗普在 11 月重返白宫。考虑到他在 7月险些遭遇暗杀,人们不禁发出诸多“假如当时”的感慨。他的幸存是否意味着上帝要借他成就美事?正如对待所有掌权者一样,我们祈求他不会打击善行,而是惩戒恶行(罗 13:3)。主吩咐我们“第一要为万人恳求、祷告、代求、祝谢,为君王和一切在位的,也该如此,使我们可以敬虔、端正、平安无事地度日”(提前 2:1-2)。我们对上帝护理的认识提醒我们要为祂所允许的美善和所遏制的邪恶感恩。这也告诉我们,上帝的旨意——无论是祝福还是管教——并非总能立即看清,有时甚至在我们的有生之年也难以完全明白。
译:MV;校:JFX。原文刊载于福音联盟英文网站:My Top 10 Theology Stories of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