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注:就像C. S.路易斯(C. S. Lewis)所建议的那样,我们要帮助我们的读者“让这几个世纪以来干净的海风吹过我们的心”(出自On the Incarnation: Saint Athanasius with an introduction ——译注)。也正如他所指出的那样,“只有通过阅读经典”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我们接下来要审视一些可能被遗忘、但是依然和现今的教会相关,并且能帮助今日基督徒的经典著作。
几年前,我面临自己的身体即将衰亡的处境,这迫使我为死亡做准备。我记得当我的痛苦和信仰产生冲突时,我突然对自己的将来会面临什么而充满了好奇。老实说,我真的不知道那会是怎样的情况。这种好奇心驱使我想写下自己的经历,也让我把谢尔顿·范瑙肯(Sheldon Vanauken)的《一个严苛的恩典: 一个关乎信仰,悲剧和得胜的故事》(A Severe Mercy: A Story of Faith, Tragedy, and Triumph),从书架上拿下来重读一遍。
我向来对一些人很有信心地写下自己从没经历过的事情不感兴趣。自吹自擂并不智慧。但如果某人就自己的亲身经历发问,那就会让我很有兴趣。经历会产生一些问题,这些问题会让我们突破对某些事物应如何运作的预设,并促使我们调查和研究该事物究竟是如何发生的。这时候,我们的预设就要面对真理的制约,我们那些未经验证的假定必须降服于“神的道路非同我们的道路,祂的意念高过我们的意念”这一不可思议的现实上(赛55:8-9)。
范瑙肯的《一个严苛的恩典》,是一本关乎苦难与信仰冲突的书,换句话说,这书谈论的,是我们想象事情可能会如何发生和实际结果之间的差异,以及神在这差异中所扮演的角色。该书中一部分是爱情故事,一部分是冒险历程,一部分是悲剧,也有一部分是关于苦难的专题神学论文。
我得知《一个严苛的恩典》这本书是因为我的一位心理学教授,在教授死亡和垂死的单元时,将它列为指定读物。当我第一次读这本书,我真不知道该对这样的故事提出怎么样的问题——我还没有遇见到太多的悲伤。但是我记得范瑙肯的故事里,每一页上都在呢喃着:“请注意!这里发生的事情,比你读到的更多。”
谢尔顿·范瑙肯(范)遇见吉恩·珍斯(珍)后,很快就双双坠入爱河。但是他们的爱不平凡。他们也定意要让它不平凡,要让众神都注视并讶异于它的美丽。他们视自己是异教徒,而且是不一般的异教徒。“我们敬拜天地的精灵,我们崇拜美丽和爱的奥秘。”(31页)
范和珍相信人类的爱,是任何人都能得到的最高荣耀,因此他们尽情亲密,分享一切读过的书,去过的地方,所持的意见:
这样,千丝万缕的部份,将我们紧紧地联系在一起。我们是如此地亲密,以至于不可能,也无法想像,我们二人能再与其他人,建立这样亲密的关系。(35页)
他们称之为“光辉的屏障”,一面确保他们的爱不受外来者侵害的盾牌。
婚后他们搬到牛津,在那里,他们对曾经一度认为是头脑简单的基督徒,变得较为开放。这种变化的发生是因为他们与包括C. S.路易斯在内的很多有慎密思想的基督徒建立了友谊。(在这本书中,范展示了他和路易斯之间许多的书信。)
很快地,吸引他们更深进入基督信仰中的,不再是范和珍的朋友,而是基督本人。他们接受了基督信仰,并且很快就发现,基督教与他们年轻作为不可知论者时的彼此许诺的排他性,并不相容。他们二人必须各自与耶稣建立关系,这将影响他们生活的每个层面。正如范所说的,“不可能‘偶然地成为一名基督徒’。信仰必须是压倒性地重要,不然,压根儿就不是信仰”。(86页)
基督打破了他们的光辉屏障。
珍信主比范容易,但范却开始厌恶她的改变。“我以为,我并不讨厌她成为基督徒。但我开始很讨厌她开始像基督徒一样生活。我不去教会,她也坚持自己去,这就是对我不忠。”(97页)。尽管当时说不清楚,但他渐渐变得妒忌耶稣。起初,只有范和珍;接受信仰之后,变成了他们和神。但是随着珍的信仰日趋成熟,变成只有神和她,而范只是旁观者。范想分享珍的信仰,但同时感觉自己和信仰的对象之间存在着一定的竞争性。
就在范为自己的信仰和对珍的感觉苦恼之际,珍感染了一种破坏肝脏的病毒。病毒导致了另一长期的疾病,一段时间后,她去世了。在本书的其余部分,范一直努力挣扎于该如何去认识一个从他手中夺走珍的神。在范和路易斯来往的书信中记录了很多这方面的角的信仰挣扎。
路易斯写道,他相信范的挣扎根源是他以爱本身作为偶像,而这正扼杀了他的信仰。路易斯说,在这样的情况下,偶像或信仰,只可以二择其一。路易斯说,最糟糕的选择是范和珍继续活下去,却失去了信仰。路易斯写道:“您所面对的,是一个严苛的恩典(a severe mercy)。”他说:
你得着启示,看到自己在嫉妒神,由此,您从“我们”,被领回到“我们与神”之间。接着,是要朝着“神与我们”的方向进发。她比您走得更远,比起在地上,她在现在所处的地方,能给予你更大的帮助。你必须继续……相较于她在你身边继续关心着你,更能够给你带来帮助的是你因孕育属灵生命须忍耐痛苦,直至欢喜快乐地生产吗。(210页)
如果这个故事里的任何事情听起来过于简单,请原谅我,因为字数有限。这本书展现出的,是毫不简单的严苛恩典。走过了这次经历的范,对恩典这一领域进行了研究,并提出了疑问。尽管这书具备深厚的神学,正统的教义和谦卑虔诚的态度,但它并没有提供简单的答案。对痛苦和死亡也没有存轻蔑的意思。范瑙肯写道:“死亡对我俩来说,是如此地充满痛苦,那些痛苦至今仍旧淹没我的生命,然而,虽则严苛,却是恩典。一种严苛如死,却单纯如恩慈的爱的恩典”(211)。
这辈子没人能免于痛苦,我们都受苦,我们都失去了所爱的人。我们都为这辈子生命的意义以及下一段生命的可能性而苦恼。我们不只单单提出了问题:我们开始创造答案。虚无主义者得出结论是我们的苦难没有任何意义。宿命论者得出结论说这是客观、无法躲避的天意。东方神秘主义者则否认它的存在,并试图超越物质世界。
但基督徒认为苦难是基督要来修复的、人深深破碎后的结果(启示录21:1–5)。我们相信祂会为爱祂百姓的缘故,使万事互相效力(罗马书8:28)。我们相信首要的目标,是永远荣耀和享受基督(哥林多前书10:31;诗篇73:24–26;约翰福音17:22-24)。这些信念都是按照最终和永久的结局看苦难。换言之,我们定意将希望放在耶稣基督已成就了的事情上,并以此审视、发问并经历苦难(希伯来书12:1-2)。
《一个严苛的恩典》放在我书架上的时间,超过我的半生。这就是那种书——我相信你和我一样拥有很多此类书籍——每当望见其书脊时,就会不期然为当中所包含的沉重真理心生敬畏。它帮助我们记得并且明白:基督教信仰的中心不是不严苛的恩典,也不是没有恩典的严苛,而是因着基督的十字架二者合而为一的神圣之爱。这就是我们的盼望,我们也不敢将目光从这盼望上移开。
译:Casper;校:JFX。原文刊载于福音联盟英文网站:Revisiting 'A Severe Mercy'—40 Years La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