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历史学家,我的研究方向是美国体育与基督教的关系。在我的第一本书里,我探讨了过去一个多世纪以来,基督徒如何积极参与体育运动,视其为宣教领域和重要的文化阵地,借此传播和分享对耶稣的信仰。
然而,今年的大学橄榄球赛场似乎有些不同——或者说,信仰的表达更加热烈了。
这一现象始于八月份俄亥俄州立大学橄榄球队员带领的洗礼活动。整个赛季中,尤其是在大学橄榄球季后赛期间,球员们因公开表达信仰而频频成为网络热点。
大学橄榄球中这场小规模的信仰复兴究竟是怎么回事?基督徒该如何看待并参与其中?
要回答这些问题,本杰明·沃森(Benjamin Watson)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他曾是美国国家橄榄球联盟(NFL)的近端锋,如今是大学橄榄球分析师和《体育光谱》(Sports Spectrum)的撰稿人。作为作家、演说家和对美国文化的敏锐观察者,沃森深知作个知名基督徒运动员的感受。
我与沃森聊了聊他在大学橄榄球中看到的信仰热潮,这一现象与他的个人经历有何关联,以及对教会的意义。以下访谈经过整理,内容更清晰简洁。
那就要从我很小的时候说起了。我的父亲曾在马里兰大学打橄榄球,所以橄榄球一直是我生活的一部分。在我成长的过程中,他在基督徒运动员团契(Fellowship of Christian Athletes,简称FCA)工作,一直以各种形式参与体育事工。我记得小时候经常跟着他去高中的礼拜堂,有时也会去大学和NFL的礼堂。
体育和信仰在我的生活中始终紧密相连。我从未觉得它们是分开的,或者属于不同的领域。相反,我看到的是这两者的合一。我们并不是把信仰带进体育中,而是信仰从内到外地改变了我们。所以,无论我们去哪里,圣灵都与我们同在。基督就在我们里面。这并不是说我要想办法把信仰融入体育中,因为这本来就是我的身份。我是一个新造之人,热爱打篮球、橄榄球,或者其他任何运动。
在南卡罗来纳州读高中时,我是基督徒运动员团契的主席。后来,我去了杜克大学读了一年,那里有“行动中的运动员”(Athletes in Action,简称AIA)机构。之后,我转学到乔治亚大学,那里的基督徒运动员团契非常活跃。
我甚至想不起来有什么时候体育和信仰是分开的。它们始终是一体,密不可分。
使徒保罗曾对提摩太说:“你要谨慎自己和自己的教训”(提前 4:16)。当人们听到运动员公开宣告基督的名时,这确实令人振奋。但在场下,衡量信徒的真正标准是运动员如何生活,他们是否表里如一。特别是在大学或职业体育中,信仰帮助我正确看待事物,这一点至关重要。在体育表现中,压力、期望和身份认同都被紧紧捆绑在一起。我是家里六个孩子中的老大,也是牧师的儿子。完美主义一直是我的致命弱点。我总是觉得自己做得不够,或者不够好。
但信仰让我从恩典来看事情。它让我在受伤、胜利和失败中明白,这并不是世界末日,生活还有更多的意义。你可能会被体育、荣誉和他人的认可所吞噬,以至于你的身份完全被这些所定义。
后来,随着我的职业生涯推进,年纪渐长,我开始感受到一种使命感:“主啊,如果你再给我一年时间,我真的很想为使命而活。”我希望能够倾听那些第一次当父亲却感到挣扎的队友,或者带领查经小组,即使这让我感到不自在。我体育生涯中最珍贵的回忆,或许就是 2015 年在新奥尔良圣徒队训练室的康复池里,为两位队友施洗。
对主的信靠给了我人生的目标。我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位置上只会呆上几年,之后上帝就会带领我去往别的地方。
在我成长的过程中,我敬仰像达雷尔·格林(Darrell Green)、埃涅阿斯·威廉姆斯(Aeneas Williams)或库尔特·华纳(Kurt Warner)这样的球员,他们公开表达自己的信仰。我希望在橄榄球领域也能像他们一样。
2004 年,我被新英格兰爱国者队选中进入NFL后,有一位名叫唐·戴维斯(Don Davis)的球员对我影响很大。他现在在NFL球员协会工作,当时他是一名线卫。在爱国者队,唐算是我们默认的队内牧师。虽然我们有正式的牧师,但教练比尔·贝利奇克(Bill Belichick)很少让他们进入球队大楼。
唐的信仰故事与我的完全不同,他的成长经历也截然不同。他既是球队中的一员,也是更衣室里的属灵领袖。
他离开后,我接替了他的角色,因为我亲眼看到了他是怎么做的。我离开后,马修·斯莱特(Matthew Slater)接过了这个角色,在爱国者队中长时间出色地履行了这一职责。
更衣室里总有一些人激励我,同时也挑战我成为下一个榜样。这就是门训的意义所在。
我记得得克萨斯大学的角卫贾德·巴伦(Jahdae Barron)。输了比赛后,他们坐在新闻发布会上回答记者问题。结束时贾德要求再说一件事。他谈到了自己与主的关系,并感谢球迷对球队的支持。他的发言非常得体。
我认为,在失败时表达信仰甚至更有影响力。不是说上帝不能使用胜利的时刻,也不是说我们在胜利时不感恩。我喜欢在赢球后和队友一起在 50 码线上祈祷,说:“是的,感谢上帝。”但当你在失望时依然有同样的见证,往往带来更大的影响。
我很受鼓舞,但我也在祷告。我认为对基督徒来说,重要的是要庆祝并鼓励这些年轻人,想象他们所能产生的影响力,为他们祷告。我看到俄亥俄州立大学的视频,球员们在接受洗礼。我希望他们能拥有那种弟兄情谊,因为我们知道在基督徒生活中,弟兄情谊的重要性。
此外,我们也要为校园里的牧师和属灵领袖祷告,让他们能够很好地教导这些年轻人。
作为基督徒,我最大的担心是,人可能会因为某些言行而大大地破坏自己的见证。这种惧怕让人谦卑。我们都会在某些时候、某些方面跌倒。
但我们也要为彼此祷告,愿我们的信仰宣告体现了我们更深的委身。
这就是为什么我说我们需要祷告,希望弟兄们愿意以爱心说诚实话,去帮助这些运动员。而这种帮助往往是通过关系建立的。
很多时候,有个运动员说:“我爱耶稣。”然后,校园内外的每个基督教组织都希望他来演讲。不管他是昨天才成为基督徒,还是只是随大流说了这句话。
在美国,有时候人们会这样想:“哇,如果那个人提到耶稣,上帝就会用他的话拯救所有人。”也许会,也许不会,因为很多人曾被那些公开宣称信仰基督却言行不一的人伤害过。他们的信仰肤浅,而且言行不一,甚至有些人是骗子。
所以我认为,首先我们需要用恩典对待每个人,也要记得我们都曾有过错误的神学观。每个人的属灵成熟度都不一样。作为基督徒,属灵的成长部分在于个人的操练,同时也在于他人有益且充满爱心的批评。
那么,你该如何与这样的人沟通呢?你要帮助他成长,对他的话作出回应,用爱心和信实的心去引导他——这样做的目的是让他在信仰上成长,而不是打击他。很多时候我们可能过于严厉,责备别人。而这更多是出于我们自己的怀疑,而不是为了服侍他人。
我认为这确实有所不同,尤其是从技术的角度来看,这是一个不同的时代。研究不断表明,如今的年轻人在身份认同、互相比较和孤独感等方面面临着不同的挑战。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疏离,同时又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我认为我们接收和消化信息的方式已经发生了变化。
每一代人都有其特定的文化时刻,圣灵以不同的方式在作工。如今,圣灵正在大学校园里动工,也在亚洲、非洲、欧洲和南美洲以不同的方式作工。历史上,圣灵作工的方式也各不相同,但他始终在行动。
我认为我们最重要的任务是鼓励和门训,并按照《马太福音》28 章中耶稣的吩咐去做——在这个时刻继续践行这些使命。
此外,我认为在NIL(姓名、形象、肖像权)时代,运动员们以一种不同于我们这一代的方式找到并表达了自己的声音。他们有自己的播客和社交媒体频道。他们敢于做自己,不再迎合他人的期望。
现在的运动员更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NIL来创造经济收益,而我们那一代人在大学时并没有这种意识和机会。他们也明白如何运用自己的声音。我认为这会促使他们说:“我可以坦然地说,我在打球,是主把我放在这里的。”
作为基督徒,在观看这些比赛,听到运动员们勇敢地见证基督时,请记得为他们祷告。特别要求上帝保护他们的身体健康,让他们在属灵生命上不断成长成熟。愿他们对信仰的那份热忱,不会像撒在路旁的种子被飞鸟叼去,而是能在心里深深扎根,结出丰盛的果实。
与此同时,也要把他们的见证当作对自己的提醒和激励。不妨问问自己:“我该如何在同事面前分享我的信仰呢?”
大多数人并没有站在聚光灯下对着数百万观众发言的机会。但这没关系,你每天上班可能就跟十来个同事打交道。扪心自问:这些朝夕相处的人,知道你是个爱主的人吗?他们知道你读经吗?让我们好好反省一下,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是否真正活出了信仰的见证,是否尽到了传福音的责任。
译:MV;校:JFX。原文刊载于福音联盟英文网站:Benjamin Watson on Revival in College Football